栗星雨非常不喜歡早上醒來季聞卻已經沒在旁邊的感覺。

他都不知道是自己睡得太死還是季聞動作太輕，因為季聞出去的時候關門都會用鑰匙關，而不會用力撞上門。

所以當他醒來的時候，經常會發現季聞已經出去了。

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楞，栗星雨想到昨晚跟季聞做的時候，就忍不住想要偷笑，反正就是心情很好。

他上午的課在第二節，起床刷牙洗臉，穿好外套出門。

時間只夠在樓下的包點店買了兩個包子，一邊走一邊吃走到教室的時候就差不多要開始上課了。

坐在栗星雨旁邊的是他們班上一個女生。

上課上了一半，那女生偷偷把自己的手機放到栗星雨面前給他看照片。

栗星雨仔細看那張照片，發現是前兩天下暴雨，他和季聞一起撐著傘從7-11回去的時候，有人從後面偷拍他們的背影。

從照片上能明顯看出季聞把傘往栗星雨這邊傾斜，而栗星雨正轉頭跟季聞說話，一臉笑容燦爛。

栗星雨問道：“哪裏來的？”

那女生說：“學校bbs上的。”

栗星雨微微皺眉，“我怎麽沒看到過？”

“小版塊，”女生說道，“你別問了。”

栗星雨並沒有生氣，而是小聲說：“能把照片傳給我嗎？”

那女生楞了一下，然後說道：“沒問題。”

女生直接用微信把照片發給了他，栗星雨低下頭打開那張照片看，發現這張照片把他們兩個都照得挺好看的，尤其是季聞微微轉過頭來，只能看到臉上一點的側面輪廓，但是已經能看出是個英俊的少年人。

偷偷看了一會兒照片，栗星雨在下課之前給季聞發消息：“中午一起吃飯？”

過了會兒季聞回覆他：“好。”

栗星雨又問他：“吃完了回去睡午覺嗎？”

季聞依然說：“好。”

下了課，栗星雨和季聞在學校門口碰頭，一起去路邊的小餐館吃雜醬面。

那家面館是最近新開的，門面不大但是因為味道很好，所以天天生意的爆滿，小店面裏面坐不下了，老板在外面搭了桌椅給吃面的客人坐。

他們兩個到的時候人已經很多了，只能夠在外面坐下來，一人點了一碗雜醬面。

風有點大，栗星雨不禁裹緊了衣服。

“冷嗎？”季聞問他。

栗星雨搖搖頭，“不冷。”

季聞把筷子遞給他的時候，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
栗星雨接過筷子，看著季聞掏出手機，然後微微蹙眉，接起電話直接問道：“怎麽？”

電話是季海打來的，他告訴季聞：“我到你學校這邊來了，你在哪兒？”

季聞一怔，問道：“有什麽事？”

季海說：“今天沒什麽事，過來看看，你吃飯了嗎？”

季聞正要說話，又聽到季海在電話裏說了一句：“我看到你了。”

他頓時擡起頭回頭朝四周看去，果然看到了站在街道對面的季海。

栗星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，他看到季聞站了起來，自己也跟著季聞的視線朝街對面看過去，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朝著他們走過來。

季海雖然有些不修邊幅，但是身形高大，季聞的五官輪廓都能看出他的影子來。

等到季海走近，季聞喊了一聲：“爸。”

栗星雨這才反應過來，他立即站了起來，見到季海正在看他，於是張嘴輕聲喊道：“叔叔？”

季海打量著栗星雨，問季聞：“你同學？”

季聞說道：“我室友。”他並不願意向季海詳細介紹栗星雨，只是問道，“你吃飯了嗎？要不要吃碗面？”

“沒吃，”季海說著在桌子前面坐下來，“給我也來一碗吧。”

栗星雨看了一眼季聞，這時聽到季海跟他說話：“你是跟季聞一起租房子的？”

栗星雨點了點頭。

季海說道：“之前我跟他說先到他那邊暫住兩天，他說不方便，所以只好急急忙忙另外租了房子。”

栗星雨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話才好，他當然並不希望季聞的爸爸過來，哪怕只是暫住兩天也不行，於是他只能看了一眼季聞，選擇了沈默。

季海看栗星雨，覺得這人有些呆，便伸手拿了雙筷子，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季聞說：“你下午沒事？”

季海搖了搖頭，“沒什麽事，不過我過來看看，等會兒就走，順便熟悉一下路。”

季聞於是說道：“要我陪你在附近轉轉嗎？”

季海說：“去你住的地方坐坐吧。”

季聞並沒有立即答應。

季海卻馬上就表現出一點不高興來，“連去你租的房子看一看都不行？”

這時栗星雨察覺出一點氣氛的不對來，他搶在季聞之前開了口，說道：“當然可以，吃完飯就去坐一會兒吧，季叔叔？”

季海看向栗星雨，笑了笑說：“謝謝你了，小夥子。”

季聞卻不知道在想什麽，栗星雨好像聽到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
吃完飯，栗星雨又一次主動邀請季海去他們的小租屋裏坐坐。

雖然他一點也不希望對方過來暫住，可是去屋裏坐坐這種事情他倒是覺得沒什麽，也不知道季聞因為什麽而不高興。

季聞確實是在不高興。他一直覺得季海作為一個父親和一個丈夫是不合格的，他很難以足夠平和的心態來面對季海；另一方面或許也是最近的壓力太大，單獨跟栗星雨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，當看到季海坐在栗星雨面前，這種焦慮就不自覺加重了。

到了他們小租屋裏，季海在凳子上坐下，栗星雨主動去廚房給他倒水。

季聞把早上栗星雨起來之後還沒收拾的床簡單收拾了一下。

季海問他：“你就睡這兒？”

季聞點點頭。

季海打量著這間屋子，“這環境還不如我那邊租的房子。”

這棟樓已經非常老了，不管是樓梯還是屋子裏，看起來都顯得陳舊陰暗，家具也老舊而且有些臟兮兮的。

季聞沒有接他的話。

栗星雨把水杯端出來，給季海放在電視櫃上面，季海卻沒有接。

他還在跟季聞說著話，“你這邊租金多少錢一個月？”

季聞說道：“兩百。”

季海有些詫異，“這麽便宜？”

要知道他在城郊租的那個單間都要六百塊一個月。

季聞沒回答他，倒是栗星雨在旁邊輕聲說了一句：“老房子了，而且是認識的老師租給我的。”

他總是覺得季聞和他爸爸之間的氛圍不是太好，好像隨時都會吵起來似的，他在努力緩和他們父子之間的氣氛。

季海說：“我以為你是在跟女孩子同居，所以不願意我過來住。”

季聞在床邊坐下來，他說：“你看到了，這裏就一張沙發床，我們兩個怎麽睡？”

“不是還有房間嗎？”季海說著朝裏面望。

季聞有些不高興了，“那是別人的房間，你能不能講點禮貌？”

季海臉色變得不好看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
季聞這時還壓抑著情緒，“我本來就是跟人合租的，你過來住我倒是無所謂，你考慮過別人的心情嗎？你有沒有問過別人願不願意讓你一個陌生人突然住進來？”

“季聞……”栗星雨站起來想要勸他別說了。

“我住進來了嗎？”季海突然變提高了聲音大吼，“我不是沒堅持要過來住嗎？是不是說兩句都不行？”

季聞看著他說道：“你能不能不要大吼大叫？”

季海兇狠地瞪他。

季聞說：“你除了會對我媽大吼大叫，你在家裏做過些什麽了？”

季海暴躁地吼道：“我出去打工賺錢，給你們飯吃把你們養大，不是我你今天能夠有書讀？你有什麽資格看不起我？”

栗星雨聽他們吵得激烈了，連忙跑過去站在季聞面前，說道：“別吵了。”他想把他們兩個分開，害怕他們動手。

而季聞顯然還沒有不理智到這種地步，他和季海吵架差不多都成了家常便飯，小時候聽到爸爸和媽媽吵，他總是覺得很害怕，可是等到他足夠高大的時候，他就會站在媽媽前面護著媽媽，幫她跟爸爸吵。

而現在發洩完了情緒，季聞沒有要繼續吵下去的意思，他對季海說：“你坐也坐過了，應該走了吧？”

季海聞言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，他拉開房門出去，然後又重重將房門關上，發出巨大的響聲。

栗星雨甚至覺得窗戶都顫抖了一下。

季聞有些疲憊地在床邊坐下來。

栗星雨坐在他身邊，問道：“怎麽跟你爸發那麽大的脾氣？”他都不明白季聞是怎麽了，他覺得這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，並不值得他們父子兩個爭吵得那麽厲害。

季聞深呼吸一口氣，“沒事，他一向都是那樣子的，吵完了就算了。”

下次見面又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。

栗星雨問他：“心情不好？”

季聞沒有回答，他跟爸爸大吵了一架之後，突然覺得心裏平靜了下來，他看了一眼栗星雨，說：“我想搬出去。”

栗星雨“嗯？”一聲，一開始沒聽明白。

季聞於是再一次說道：“我想要搬回學校宿舍去住。”

栗星雨這回楞了好一會兒，才問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
為什麽？季聞自己都不知道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。

栗星雨卻才剛剛開始惶恐，“我惹你生氣了？”

“沒有，”季聞聲音很柔和，“不關你的事，我現在既然不在網吧打工，每天也不需要很晚回去宿舍了，我覺得可以搬回去了，也省了租房子的錢。”

栗星雨連忙道：“我不要你的錢。”

季聞看著他，用徐緩的語調說道：“星雨，我想要安靜地想一想一些事情。”

栗星雨說：“我不吵你。”

季聞沈默了一會兒，最後還是搖了搖頭，他說：“你讓我想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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